陆天

*这篇文章准备了很久，是一个慢热的清水小甜饼，简直为甜而甜。

*故事篇幅有点长，适合很闲的时候看，上篇4500+,整篇大概预订在七八千字左右，算是目前为止写得最走心的一篇了，是本人最喜爱的一篇。

*是旅行作家瑞X沙漠居民金，ooc我的，人是他们自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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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瑞刚从格森塔回来。

格森塔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被黄沙掩埋了大半的石壁群落，那是古代一条地上河流边上发展出的部落文化留下的，如今那条地上河已经干涸，但那里如今仍居住着一群人。

而格瑞是作为一个自由作家跟着一众旅友来格森塔取材的。

来到格森塔后，格瑞决定暂居在一个名为雅木犀村子里，就此跟旅友们分道扬镳。

那个带格瑞一众人来的导游替格瑞找到了一个语言相通的人，是一个叫金的年轻人，金发碧眼，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与阳光，皮肤也不似村子里的其他人那般黝黑，身材也不算瘦小。

金伸出健康的小麦肤色的手，向格瑞表示友好。

金笑得很灿烂，他很开心，因为很久没有外人驻足在这个村子里了。

金与所有人交流都很流利，当然，也包括格瑞，格瑞之后把这归结为金健谈的性格。

“你不是本地人。”实际上格瑞的语气不像是疑问而是肯定。

“其实也可以算是本地人吧，毕竟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呢！”金一边回答格瑞的问题一边将刚从井里打的水交给格瑞。

在这里取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，金带着格瑞走了两三公里才到这里唯一的一处水井。

这是金作出的提议，格瑞本来想付给金钱作为给他提供吃住的报酬，但金拒绝了，在格森塔相比起钱，更需要劳动力。

金带着格瑞回村途中恰巧遇见要去取水的村里人，是一个老头，勾着背，含着胸，皮肤黝黑并且满是皱褶和老年斑，提着一个大瓶子，金用格森塔的语言与老头打了招呼，老头靠近了些才回应，大抵是耳朵和眼睛都不怎么灵光了。

老头上下打量了格瑞几眼，面色不是很善，又和金嘱咐了几句，小声嘀咕几声才离开。

格瑞没有去询问金老头说了什么 ，他知道像这样的地方的人对外来者都抱有些敌意，但观察得出这里的村民都很相信金。

格瑞从金哪里得知了这个村子的名字的含义，雅木犀，在格森塔的语言里是走向希望的意思。

也许这是只有活在沙漠中的人才明白的渴求。

回村后，金向每一个遇见的雅木犀的村民打招呼，村子很小，村民自然也不多，一共不过十几户人家，都互相熟识，他们也用警惕的眼光打量格瑞这个从外乡来的旅人，即使是站在沙坡上独自玩耍的孩子也是如此。

格瑞作为从城市来的人，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，但没有更好的环境可供选择，实际上在雅木犀里也只有金愿意收留格瑞，而金的屋子虽然称不上干净但也相当整洁了。

石头砌的房屋，里面只有一张石桌，几个古老的木凳和一张石床，还有被金从各种地方捡来的奇怪玩意儿，被堆在角落里，摆的整整齐齐的。与其说是整洁，倒不如说是简洁。

金给格瑞搬了一个凳子示意他坐下，格瑞放下水壶，就坐在了石桌旁，金还端来了水和干饼，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“对不起啊，格瑞，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好好招待你的，”金掰着指头数了一会，高兴的道，“等过几天坦桑就来了，我请你到最近的绿洲去，到时候就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了。”

格瑞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。

沙漠里的水都带着黄沙的味道，沙漠里的食物也带着黄沙的味道，沙漠中的人也带着这种黄沙的气质，只有金，明明与这片沙漠如此契合，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。

格瑞看到的是贫穷的村子，可怜的村民，被黄沙掩埋，是破败不堪的石壁，还有残缺的人心。

只是金是特别的。

金是个话很多的人，他很健谈，即使在荒芜的沙漠里，金也能挖出点奇怪的话题，并且金热衷于向格瑞打听他所不知道的事。

金的表情丰富，特别是对于表情淡漠的格瑞来说，并且金的情绪总是富有感染力，格瑞每次回答金的问题金都会非常高兴，这种高兴似乎也让格瑞感到心情愉悦。

沙漠的生活很寂寥，天空往往是万里无云的蓝，但从金的眼睛里，格瑞总能看到不一样的蓝，闪烁着光点和动人的情绪，格瑞在一瞬间明白了，走向希望的含义。

两天后，一个叫坦桑的人来到了雅木犀，他还带来了六匹骆驼和食物。

金告诉格瑞，坦桑是养骆驼的人，他为格森塔的人传递信息和运输货物，他们祖上以来就是格森塔的养驼人，坦桑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，他还有个叫格吉的小儿子，与骆驼甚是亲近，雅木犀的人都说不久格吉就要继承坦桑的位置了，坦桑也喜欢与人谈起令他骄傲的儿子。

坦桑收了金的钱，金又指了指格瑞，坦桑犹豫了一下，似乎是看在金的面子上才带上了格瑞。格瑞走开后金又多给了坦桑一些钱，眨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希望坦桑多照顾他们一些，坦桑抵不过金，叹了一口气才点头答应。

金教格瑞如何骑骆驼，即便聪明如格瑞也花了一些时间才熟悉，期间，坦桑到雅木犀村里给人去送东西，然后跟村民坐在简易的棚子下聊天。

过了午后，格瑞帮着金和坦桑准备好水和食物才出发，出发前金又给了格瑞一套衣服和护目镜，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。

绿洲距离雅木犀有几十公里，如果不出意外，他们要走上两天一夜。

第二天清晨，金清醒时正瞧着太阳从正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，正对着阳光的结果就是难以睁开眼睛，金偏过头，看到格瑞没有坐在骆驼上，而是跟在骆驼旁边走。

格瑞也注意了金的动静，他脚步放得快些，走到了金的骆驼旁边，递给金一壶水，金立马回以灿烂的笑容，他接过水，小口小口喝起来，将水壶还给格瑞后，金也从骆驼上跳下来，与格瑞肩并肩前行。

望着金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动作，格瑞发现金总是有些充满孩子气的行为，比如他想表现得任何地方都不弱于别人，勉强自己变得成熟，再比如努力获得他人视线，然后小小的夸奖就足以让金高兴一整天，金还对生活中的一切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与趣意。这些不过分的孩子气只让格瑞觉得有些可爱，不禁轻笑出声。

这当然逃不过金的耳朵，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，用他忽闪忽闪的眼睛望着格瑞，好不吝啬的夸奖格瑞的笑容，缠着格瑞问他在笑什么，格瑞立马恢复面无表情，推开靠自己太近的金色小脑袋，含糊着转移话题。

直言直语似乎也是小孩子的特点呢。格瑞暗自感叹道。

坦桑带着一脸凝重跑到金的面前，与金交流了几句，金也皱了皱眉头，坦桑说完回到领路的骆驼那里，将整个驼队停了下来。金告诉格瑞，塔塔佳来了，他们要暂时待在原地扎营，等待塔塔佳过去。

塔塔佳，在格森塔的语言里是恶魔路过的意思，代指格森塔的小沙暴。这种小沙暴在格森塔时常发生，破坏力不强，却容易让人迷失方向，所以坦桑要让骆驼们围在一起，防止驼队走散和受伤。

加上金和格瑞，驼队一共有六个人，除开坦桑，还有三个是坦桑雇佣来的帮工，他们都站在骆驼围成的圈中。

坦桑和他的帮工都开始朝着太阳的方向跪拜，口中念念有词，金看格瑞望着坦桑就凑到格瑞耳边解释道：他们是在拜普多，是格森塔的神明，传说普多的眼成为了沙漠绿洲，普多为众生默哀时流下的泪成为了地下的长河，祂指引所有的沙漠之子走向光明和希望。

格瑞点了点头，他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，只觉得隔着一层布，耳朵仍能感觉有些酥麻，他撇过头问金“你呢？不祭拜这位神吗？”

金俏皮的笑了笑说“在格森塔的人都会受到普多的庇佑，善良的子民都是普多的朋友！”

太阳还没完全离开地平线，现在整个沙漠只能听到风声和沙砾的摩擦声，人与人之间隔的近了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，没有人再说话了，连金也是如此，每个人都戴上防风镜，将身上裹得密不透风，即便如此，格瑞每次呼吸仍能感受到沙砾。

金和格瑞肩并肩坐在一匹骆驼旁边，肉眼可见的速度，沙漠开始变得昏暗，不再能看见光，从东边吹来一阵接一阵的强风，太阳早已消失在黄黑色的沙雾中，天空似乎都要坠下来，现在只能听到风沙呼啸而过的声音了。

也许想要给第一次经历沙暴的格瑞一些安慰，金将手覆盖在格瑞的手背上，即使隔着手套，格瑞也似乎能感觉到金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度，格瑞猜想着金对待每一个来到格森塔的旅人都是如此的温柔体贴。

格瑞反握住金的手，金的手相较于格瑞的手要小一些，很容易攒在手心里。

即便是隔着护目镜和布，金也觉得格瑞是高兴的，也许他会难得会动动嘴角，挂上一丝笑意，这是金的直觉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也许就连普多都不会知道，金的心第一次被一种酸酸甜甜的情绪所占满，不明白这样的情绪的他也悄悄握紧了手。

塔塔佳让世界变得一片朦胧，看不清四周更看不清远方，朦胧中金和格瑞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。

沙暴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，天空重归清明，坦桑观望了一会儿就招手示意帮工开始清点货物和骆驼，他们又修整了一小时，等坦桑再次确定了方向才出发。

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前进，终于在第三天，隔着一层热浪，他们看到零碎的绿色出现在沙漠边际，连神色一直冷淡的格瑞也有了一瞬间的松懈，而金更是拉着格瑞跑到驼队的前方，指着那点绿色大声呼喊，格瑞有时真不知道金用不完的力气都是从哪来的。

进入绿洲时，超乎格瑞的想象，这里热闹非凡，来来往往的商贩，还有那些欢声笑语的居民，最宽敞的一条街道直通往高处神圣而洁白的宫殿，那是神明的停留所在，围着白色宫殿的是低矮的黄色房屋，密密麻麻的错落在一起。

金和格瑞进入绿洲后就与坦桑分开了，他们在低矮的房屋间隙中穿梭，金总是被一些新奇的事物所吸引，但一边走他还不忘给格瑞介绍他所孰知的东西。

最终他们停在一间门口放着满是沙漠植物的屋子前。

格瑞坐在书桌前，翻看着那些从编辑部寄来的信件和邀请，还会想起金那个紫发朋友，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腼腆少年，叫紫堂幻。他为金和格瑞提供了相当舒适的住所，值得一提的是他对沙漠生物超乎寻常的了解，他养的三只调皮的沙鼠常常因为偷金的食物而被追赶，同时他也为格瑞提供了相当一部分创作素材。

舟车劳顿，金和格瑞修整到黄昏时分，紫红色的霞光照亮了整个绿洲，夕阳落入每个缝隙，这成就了绿洲的名字，柯尔里，金告诉格瑞意思是普多神明赤色的眼。

金怀里抱着刚考好的石饼啃得津津有味，而格瑞选择了一种水果，尝起来口感偏于苹果，却比苹果水分更充足。金掰下一块饼递到格瑞面前“格瑞，格瑞，你快尝尝，可好吃了！”格瑞也没有拒绝，就着金的手咬了一口，对于出生在城市里的他来说，这里的东西都称不上美味，但他不会散了金的性质，只是应了一声不做过多评价。作为交换，格瑞也从一袋果子中挑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给了金，金开心的收下，道谢后小心翼翼的收好。

他们肩并肩向着柯尔里中心的最高建筑出发，四周的人不再像白天那样密集，一同走向白色宫殿的大多是老年人了，当然不乏一些情侣。

正所谓入乡随俗，来柯尔里的人都要去拜一拜普多。

远远的就看见盘旋在高空中的苍鹰和乌鸦，宫殿前站着一个银发黑皮肤的男人，金欢快的跑到跟前去和他打招呼。

这位被金称为银爵的人手里提着几只沙鼠，似乎正在喂养盘旋在天上的苍鹰，银爵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，金觉得银爵这一点上和格瑞倒是挺像的，本来想把银爵介绍给格瑞认识，但似乎银爵无心搭理他们，于是他们只能忻忻离开。

说是宫殿实际上更像是寺庙，里面只供奉着一位神，那就是普多，零星几人跪拜在石像前，还有几人就静坐在一旁。从旁侧的小房子里走进来一位女子，缠着白色的纱巾，几根头发飘出，竟然是少见的水蓝色，金压低了声音喊着“安莉洁，这里！这里！”

安莉洁是这里的祭师，也被称作圣女，她也是金要好的朋友之一，金向格瑞赞美过安莉洁少见的水蓝色长发，而格瑞竟少见的回应了金一句“金色的头发也很稀有。”

金红着脸，嘟着嘴回嘴说“金沙可是沙漠中相当常见的，和金发一样颜色，明明银发在沙漠才少见吧！”

可是谁也不会将金的发色和金沙的颜色弄混，不是吗？

金和格瑞一同跪在普多的石像前，十指交握于胸前，低头垂睑，这是向普多祈福的动作，金拜托了安莉洁为他们举行洗礼，安莉洁站在他们身前，手里的树枝沾上甘露挥洒在他们身上。

水在沙漠中是珍贵的，是希望与生命的象征，让甘露落于身上，就会获得普多的祝福，清洗身上的罪恶，平复内心的不快和烦躁。格森塔的人都相信心诚则灵。

金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去瞧身侧的格瑞，他到如今才发现格瑞的睫毛很长，脸棱角分明，大概是女孩子们都会喜爱的那种帅气的类型。当然，金觉得自己也不差。

格瑞闭着眼睛，似乎比金这半个本地人要虔诚得多，金在猜想格瑞一定是在闭目养神，什么都没有做，虽然相处没有几天，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。

当安莉洁走到金面前时，金立马闭上了眼睛，静静等着水珠落下所能感受到的阵阵清凉。

格瑞洗礼过后很自然的睁眼去看金，金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，特别是在这么安静又圣神的环境下，在格瑞的记忆里，金总是喋喋不休，精力充沛的，似乎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疲惫，到雅木犀的期间，只有在夜晚，金沉入睡眠，整个世界才会安静下来，那时候的格瑞稍稍侧身就能感受到金平稳且轻浅的呼吸。

夜晚的沙漠很寒冷，总是让人不禁向着温暖靠近，金很庆幸格瑞没有嫌弃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，当然，格瑞也是。

——tbc